第 20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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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章
晚上的時候曲喆又過來看了她一次，她手背上的針已經被拔掉了，雖然頭還是暈，但是已經不發燒了。
他用手背試了試她腦袋的溫度，對此感到滿意。
然後他端了碗粥給她：“你嘗嘗，我現在還不太做你那種豬肝粥，所以就只做了白粥。”
他在裏面稍微放了點青菜，讓林芝茵湊合著吃。
林芝茵嘗了嘗，覺得曲喆天賦異稟。
明明他們這兒不怎麽喝粥，但他煮出來的粥還挺好喝的，軟糯香甜，而且鹽也放得很淡。
林芝茵誇了他的手藝，曲喆嘿嘿地笑：“那是的，以前我妹妹在家裏的時候，都是我做飯。”
他一開始做飯也很難吃，後來因為妹妹太挑食了，他就開始改良口味。
口味一點一點地調試，這才變得好吃起來了。
林芝茵聽著曲喆說他和妹妹相處的一點一滴，突然有點羨慕。
她和林志宇可能永遠都達不到這種其樂融融的場景。
如果之前的場景再來一次，她說不定還會踹他一腳。
曲喆說：“那不是你的錯，我有的時候也很想揍我妹妹，而且她還沒有你弟弟那麽皮呢。你弟弟就是該被好好地管一管。”
曲喆陪她聊了會兒天之後就要走了，因為他還要下去洗碗。
林芝茵就沖他揮了揮手：“拜拜啦，明天見。”
曲喆摸了摸鼻子：“明天我可能不會來。”
林芝茵就楞了一下：“啊，為什麽？”
曲喆很老實地說。
“聽阿婆說你們家明天來客人，我在的話，不太好。”
林芝茵追問道：“什麽親戚啊？”
“好像是你舅舅，還有你舅媽。”曲喆說，“到時候阿婆會跟你說的嘛，不過你是病人，放心躺在床上休息就好啦。”
他說著，拉上了她的房間門。
“我走啦，拜拜。”
第二天，舅舅舅媽真的來了。
一道來的還有林芝茵的表妹。
她大概是八歲的年紀，和林志宇差不多大。
林芝茵聽到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就覺得煩，幹脆把被子蓋上，繼續養病好了。
她吊了兩瓶鹽水，又睡了一晚上，已經感覺好多了。
就是身上還有點發軟，坐起來還是有點頭暈。
現在這麽躺著，也不算裝病。
摩托車看到家裏來了陌生人，嚇得急急忙忙一大早就跑到了她的房間裏，和她一起躲在被子底下，不見客。
但舅舅和舅媽聽到了她來外婆家了，肯定是要上來看一看她的。
他們在門外敲了敲門，把那個小女孩攔在了門外：“莫吵莫吵，你姐姐生病了。”
然後等著小姑娘下去玩了之後，才進來看她。
一道進來的還有外婆，她向林芝茵介紹道：“這是你舅舅，這是你舅媽。”
又指著林芝茵對他們說：“這就是茵茵。”
林芝茵想要坐起來跟他們打招呼，被舅舅眼疾手快地摁住了。
他用手給林芝茵掖了掖被子：“你躺好嘛，莫亂動。”
林芝茵乖乖地應了一聲：“謝謝舅舅。”
她悄悄地觀察著舅舅，他和媽媽的眉眼之間果然是有幾分相似的，笑起來就更像。
這讓她對舅舅產生了幾分親切的好感。
舅舅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問她：“你媽媽怎麽沒跟你一起過來？”
林芝茵猶豫了一下，道：“媽媽要在家裏照顧弟弟。”
“你弟弟不是說也有七八歲了嗎？”舅舅說，“一起帶來玩幾天也沒關系吧？”
林芝茵心想，爺爺奶奶才不舍得他們的寶貝大孫子跑這麽遠呢。
舅舅嘆著氣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到了自己的妹妹。
他拿了個小紅包塞給了林芝茵：“拿著。”
林芝茵驚訝地趕緊推拒：“不行不行……”
她很早之前就被教過，大人給的零花錢都是人情往來，她收了多少，大人就要送出去多少。
所以一旦收到手，要麽拒絕，要麽一定要立刻上交給大人。
“你拿著嘛。”舅舅不容置喙地塞到她的手裏，“跟舅舅還客氣什麽？”
舅媽也在一邊幫腔：“你拿著嘛，到底你才是第一次見舅舅。”
舅舅嘿嘿地笑了笑：“是第二次，我頭一回見她的時候，翠仙給我寄了一張照片。”
照片上的妹妹抱著白白胖胖的小嬰兒，沖鏡頭笑得很開心。
不過後來那張照片就找不到了，大概是和信一樣，也被他媽撕掉了。
林芝茵的臉漲得通紅，舅舅堅持，她才只好收下。
到時候讓外婆給退回去就好了。
她這麽想著，就笑了笑。
“謝謝舅舅。”
據舅舅說，他們現在是住在縣城裏，因為表妹要念書，住在這邊不方便。
但他們會每個月都過來看望一次外婆。
這次聽說林芝茵過來了，舅舅趕緊催著老婆女兒提前過來了，還買了一大堆好吃的東西。
林芝茵看了看，有些驚訝地發現有些零食硬硬脆脆，並不是外婆這個年紀能吃得動的。
舅舅就很不好意思地笑：“我給你媽媽準備的，以為她要來，結果她沒來。”
他不太清楚林芝茵喜不喜歡吃這個。
“沒事，可以吃著玩兒。”
林芝茵笑了笑：“謝謝舅舅。”
她看著那堆零食，又覺得悵然。
要是媽媽真的來了就好了。
中午是舅舅燒火，舅媽炒的菜，舅媽做飯的手藝比外婆還要好，他們還帶來了好多魚肉。
然後這就解釋了林芝茵的另一個疑惑。
為什麽曲喆釣上來的是小小小小魚，但是天井缸裏養的魚都肥肥大大的。
原來那些魚都是舅舅每個月買來養在這裏的，讓外婆有空就吃。
八歲的小表妹在天井裏玩。
她穿著一層帶著紗的裙子，現在這種紗似乎很流行，和蚊帳布是一個料子，很多洞洞眼，縫在裙子上，上面還有很多彩色的亮片作點綴。
她的腦門上還貼著那種亮晶晶的貼紙，是一顆紅星星。
林芝茵見過林志宇也貼過，似乎低年級的老師們都喜歡把這個當做獎勵。
小姑娘就在底下來回跑，噠噠噠噠的。
她看上去精氣十足，活力旺盛，使不完的勁兒。
跑到一半，她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她，仰起頭，發現是林芝茵。
於是她呲著牙沖她笑了起來，林芝茵看到她的門牙豁了兩個黑漆漆的洞，看上去有點滑稽。
她慌忙收回視線，假裝自己從沒往天井裏投過視線。
結果沒過一會兒，她就聽到一陣噠噠噠噠的腳步聲沖了上來。
不是舅舅舅媽那種沈穩的腳步，也不是外婆那種顫巍巍慢悠悠的腳步，更不是曲喆那種三步並作兩步的大跨步。
然後林芝茵就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了。
她的房門被拉開了一道小縫，緊接著，一顆毛絨絨的小腦袋小心翼翼地伸了進來。
林芝茵無奈地和她對上了視線。
於是她就捂著嘴巴嘻嘻地笑了起來。
林芝茵問她：“你笑什麽呀？”
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，說：“爸爸媽媽說你是我姐姐。”
林芝茵說：“我是你的姐姐。”
“但我以前沒有見過你。”小姑娘說。
林芝茵說：“我從很遠的城市過來的，之前沒來過這裏，所以我們是第一次見。”
小姑娘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：“我知道，我媽媽跟我講過了。”
然後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遞給她。
“請你吃。”
小女孩挺大方，把兜裏的庫存全掏給她了。
林芝茵有些驚訝，但還是說了一聲：“謝謝。”
“不用客氣。”小姑娘自我介紹道，“我叫婁婉。”
林芝茵說：“我叫林芝茵。”
“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？”婁婉問她。
林芝茵有些糊塗了。
“我們”？這裏哪來的“我們”？
於是婁婉就從身後拿出來一個金頭發的芭比娃娃，炫耀似的拿到她的面前：“爸爸買給我的！”
林芝茵哦了一聲。
婁婉很認真地跟她說：“你要跟她打招呼，然後做自我介紹。”
林芝茵：“……”
真的有這個必要嗎？
但她還是老實照做了。
然後婁婉指著躺在床上睡覺的摩托車問：“它叫什麽名字？”
林芝茵說：“它叫摩托車。”
然後婁婉也很鄭重地跟摩托車來了一個自我介紹。
林芝茵還沒來得及笑出聲，婁婉就讓她們一起握了握手。
就連摩托車也被推醒，然後一起握了手。
它看上去莫名其妙，但摩托車是只老實的好貓。
它什麽都照做。
等到舅舅過來喊吃飯，問林芝茵要不要把碗端上去的時候，她們幾個正在扮演家家酒的角色。
林芝茵目前的角色是爸爸，因為她的體型最大。
洋娃娃和摩托車都是她們的孩子。
林芝茵原本有些不知所措，婁婉還委屈地說她為什麽不配合，作為一個爸爸，她應該每天都要親親媽媽，然後做飯洗衣服照顧她們的兩個孩子。
但是林芝茵哪裏會這個？她長這麽大就沒當過爸爸，和自己的爸爸也從來沒有這麽溫情的時光。
於是她被小姑娘批評得一無是處。
直到聽到舅舅喊吃飯的聲音後，林芝茵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氣。
舅舅問她能不能下來吃飯，能下來的話盡量下來走動走動，呼吸一下新鮮空氣，如果不能就讓舅媽端上來給她吃。
林芝茵覺得自己還是能下去的，雖然她的腿肚子有點發軟，但是沒關系，她走得慢點就行了。
舅媽的手藝很好，而且她還特意給林芝茵燒了不放辣椒的菜。
她給林芝茵夾菜，讓她多吃點。
她還特意給摩托車焙了一條焦焦脆脆的小魚，拌在貓飯裏給它吃了。
吃完飯後，今天她不用洗碗，就順勢倚著門框發了會兒呆。
今天沒有下雨，下過雨後這山上的空氣果然很清新，風吹在身上有些清涼的氣息。
被關在屋子裏悶了一整天，現在終於也能出來透透氣了。
她正發著呆呢，就看到不遠處的曲喆沿著山路慢悠悠地走過來了。
她眨巴眨巴眼睛，沒看錯，是曲喆。
可是，他不是說今天不過來了嗎？
曲喆大老遠地看到她，他眼前一亮，然後就小跑著過來了。
走得近了，林芝茵才看到他手裏還拎著一個紙包。
“你已經能起來啦？生病的人嘴裏會發苦，我今天去縣城買了點蜜餞給你。”
他把這個紙包遞給她，打開來就能看到裏面是一些蜜餞的水果，還有鮮花。
林芝茵有些驚奇：“鮮花也能吃呀？”
“當然了，我們這裏的鮮花還能做餅呢。”曲喆說，“不過那個我覺得不太好吃，就算了。”
林芝茵捏起一朵蜜漬的玫瑰花放進嘴裏，甜絲絲，香噴噴的。
她又舉著紙包，遞給曲喆。
“你也嘗嘗。”
曲喆也就跟著捏了一塊蜜漬的葡萄。
不過他似乎吃不來這玩意兒，吃了一塊就不肯再吃了。
說是太甜了，吃著齁得慌。
他陪著林芝茵站了一會兒，就催著讓她趕緊進去，外面風大，她還沒好全，不要在外面站得太久。
林芝茵好奇地問他：“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給我送蜜餞呀？”
曲喆聞言，撓了撓頭：“就過來看看你好了沒有，看看我的可樂姜湯有沒有效果，還有就是——”
他掏出那個村醫給的紙包。
“昨天醫生給的藥，忘了給你了，你要是身體不舒服了就記得吃一片。”
林芝茵接過來，笑了笑：“好，我知道啦。”
曲喆也笑了起來：“嗯，那我就走啦。你記得照顧好你自己。”
他說著，剛要走，然後就感到自己的肚子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。
低頭一看，發現是個小姑娘，站在他的腳邊，矮矮的，他剛剛還沒看到。
曲喆慌得要命，剛要哄著她別哭別哭。
下一秒，小姑娘就精準無誤地揪住了他的衣角。
她欣喜地回頭看著林芝茵。
“他可以來當爸爸。”
曲喆：“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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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的時候曲喆又過來看了她一次，她手背上的針已經被拔掉了，雖然頭還是暈，但是已經不發燒了。
他用手背試了試她腦袋的溫度，對此感到滿意。
然後他端了碗粥給她：“你嘗嘗，我現在還不太做你那種豬肝粥，所以就只做了白粥。”
他在裏面稍微放了點青菜，讓林芝茵湊合著吃。
林芝茵嘗了嘗，覺得曲喆天賦異稟。
明明他們這兒不怎麽喝粥，但他煮出來的粥還挺好喝的，軟糯香甜，而且鹽也放得很淡。
林芝茵誇了他的手藝，曲喆嘿嘿地笑：“那是的，以前我妹妹在家裏的時候，都是我做飯。”
他一開始做飯也很難吃，後來因為妹妹太挑食了，他就開始改良口味。
口味一點一點地調試，這才變得好吃起來了。
林芝茵聽著曲喆說他和妹妹相處的一點一滴，突然有點羨慕。
她和林志宇可能永遠都達不到這種其樂融融的場景。
如果之前的場景再來一次，她說不定還會踹他一腳。
曲喆說：“那不是你的錯，我有的時候也很想揍我妹妹，而且她還沒有你弟弟那麽皮呢。你弟弟就是該被好好地管一管。”
曲喆陪她聊了會兒天之後就要走了，因為他還要下去洗碗。
林芝茵就沖他揮了揮手：“拜拜啦，明天見。”
曲喆摸了摸鼻子：“明天我可能不會來。”
林芝茵就楞了一下：“啊，為什麽？”
曲喆很老實地說。
“聽阿婆說你們家明天來客人，我在的話，不太好。”
林芝茵追問道：“什麽親戚啊？”
“好像是你舅舅，還有你舅媽。”曲喆說，“到時候阿婆會跟你說的嘛，不過你是病人，放心躺在床上休息就好啦。”
他說著，拉上了她的房間門。
“我走啦，拜拜。”
第二天，舅舅舅媽真的來了。
一道來的還有林芝茵的表妹。
她大概是八歲的年紀，和林志宇差不多大。
林芝茵聽到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就覺得煩，幹脆把被子蓋上，繼續養病好了。
她吊了兩瓶鹽水，又睡了一晚上，已經感覺好多了。
就是身上還有點發軟，坐起來還是有點頭暈。
現在這麽躺著，也不算裝病。
摩托車看到家裏來了陌生人，嚇得急急忙忙一大早就跑到了她的房間裏，和她一起躲在被子底下，不見客。
但舅舅和舅媽聽到了她來外婆家了，肯定是要上來看一看她的。
他們在門外敲了敲門，把那個小女孩攔在了門外：“莫吵莫吵，你姐姐生病了。”
然後等著小姑娘下去玩了之後，才進來看她。
一道進來的還有外婆，她向林芝茵介紹道：“這是你舅舅，這是你舅媽。”
又指著林芝茵對他們說：“這就是茵茵。”
林芝茵想要坐起來跟他們打招呼，被舅舅眼疾手快地摁住了。
他用手給林芝茵掖了掖被子：“你躺好嘛，莫亂動。”
林芝茵乖乖地應了一聲：“謝謝舅舅。”
她悄悄地觀察著舅舅，他和媽媽的眉眼之間果然是有幾分相似的，笑起來就更像。
這讓她對舅舅產生了幾分親切的好感。
舅舅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問她：“你媽媽怎麽沒跟你一起過來？”
林芝茵猶豫了一下，道：“媽媽要在家裏照顧弟弟。”
“你弟弟不是說也有七八歲了嗎？”舅舅說，“一起帶來玩幾天也沒關系吧？”
林芝茵心想，爺爺奶奶才不舍得他們的寶貝大孫子跑這麽遠呢。
舅舅嘆著氣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到了自己的妹妹。
他拿了個小紅包塞給了林芝茵：“拿著。”
林芝茵驚訝地趕緊推拒：“不行不行……”
她很早之前就被教過，大人給的零花錢都是人情往來，她收了多少，大人就要送出去多少。
所以一旦收到手，要麽拒絕，要麽一定要立刻上交給大人。
“你拿著嘛。”舅舅不容置喙地塞到她的手裏，“跟舅舅還客氣什麽？”
舅媽也在一邊幫腔：“你拿著嘛，到底你才是第一次見舅舅。”
舅舅嘿嘿地笑了笑：“是第二次，我頭一回見她的時候，翠仙給我寄了一張照片。”
照片上的妹妹抱著白白胖胖的小嬰兒，沖鏡頭笑得很開心。
不過後來那張照片就找不到了，大概是和信一樣，也被他媽撕掉了。
林芝茵的臉漲得通紅，舅舅堅持，她才只好收下。
到時候讓外婆給退回去就好了。
她這麽想著，就笑了笑。
“謝謝舅舅。”
據舅舅說，他們現在是住在縣城裏，因為表妹要念書，住在這邊不方便。
但他們會每個月都過來看望一次外婆。
這次聽說林芝茵過來了，舅舅趕緊催著老婆女兒提前過來了，還買了一大堆好吃的東西。
林芝茵看了看，有些驚訝地發現有些零食硬硬脆脆，並不是外婆這個年紀能吃得動的。
舅舅就很不好意思地笑：“我給你媽媽準備的，以為她要來，結果她沒來。”
他不太清楚林芝茵喜不喜歡吃這個。
“沒事，可以吃著玩兒。”
林芝茵笑了笑：“謝謝舅舅。”
她看著那堆零食，又覺得悵然。
要是媽媽真的來了就好了。
中午是舅舅燒火，舅媽炒的菜，舅媽做飯的手藝比外婆還要好，他們還帶來了好多魚肉。
然後這就解釋了林芝茵的另一個疑惑。
為什麽曲喆釣上來的是小小小小魚，但是天井缸裏養的魚都肥肥大大的。
原來那些魚都是舅舅每個月買來養在這裏的，讓外婆有空就吃。
八歲的小表妹在天井裏玩。
她穿著一層帶著紗的裙子，現在這種紗似乎很流行，和蚊帳布是一個料子，很多洞洞眼，縫在裙子上，上面還有很多彩色的亮片作點綴。
她的腦門上還貼著那種亮晶晶的貼紙，是一顆紅星星。
林芝茵見過林志宇也貼過，似乎低年級的老師們都喜歡把這個當做獎勵。
小姑娘就在底下來回跑，噠噠噠噠的。
她看上去精氣十足，活力旺盛，使不完的勁兒。
跑到一半，她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她，仰起頭，發現是林芝茵。
於是她呲著牙沖她笑了起來，林芝茵看到她的門牙豁了兩個黑漆漆的洞，看上去有點滑稽。
她慌忙收回視線，假裝自己從沒往天井裏投過視線。
結果沒過一會兒，她就聽到一陣噠噠噠噠的腳步聲沖了上來。
不是舅舅舅媽那種沈穩的腳步，也不是外婆那種顫巍巍慢悠悠的腳步，更不是曲喆那種三步並作兩步的大跨步。
然後林芝茵就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了。
她的房門被拉開了一道小縫，緊接著，一顆毛絨絨的小腦袋小心翼翼地伸了進來。
林芝茵無奈地和她對上了視線。
於是她就捂著嘴巴嘻嘻地笑了起來。
林芝茵問她：“你笑什麽呀？”
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，說：“爸爸媽媽說你是我姐姐。”
林芝茵說：“我是你的姐姐。”
“但我以前沒有見過你。”小姑娘說。
林芝茵說：“我從很遠的城市過來的，之前沒來過這裏，所以我們是第一次見。”
小姑娘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：“我知道，我媽媽跟我講過了。”
然後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遞給她。
“請你吃。”
小女孩挺大方，把兜裏的庫存全掏給她了。
林芝茵有些驚訝，但還是說了一聲：“謝謝。”
“不用客氣。”小姑娘自我介紹道，“我叫婁婉。”
林芝茵說：“我叫林芝茵。”
“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？”婁婉問她。
林芝茵有些糊塗了。
“我們”？這裏哪來的“我們”？
於是婁婉就從身後拿出來一個金頭發的芭比娃娃，炫耀似的拿到她的面前：“爸爸買給我的！”
林芝茵哦了一聲。
婁婉很認真地跟她說：“你要跟她打招呼，然後做自我介紹。”
林芝茵：“……”
真的有這個必要嗎？
但她還是老實照做了。
然後婁婉指著躺在床上睡覺的摩托車問：“它叫什麽名字？”
林芝茵說：“它叫摩托車。”
然後婁婉也很鄭重地跟摩托車來了一個自我介紹。
林芝茵還沒來得及笑出聲，婁婉就讓她們一起握了握手。
就連摩托車也被推醒，然後一起握了手。
它看上去莫名其妙，但摩托車是只老實的好貓。
它什麽都照做。
等到舅舅過來喊吃飯，問林芝茵要不要把碗端上去的時候，她們幾個正在扮演家家酒的角色。
林芝茵目前的角色是爸爸，因為她的體型最大。
洋娃娃和摩托車都是她們的孩子。
林芝茵原本有些不知所措，婁婉還委屈地說她為什麽不配合，作為一個爸爸，她應該每天都要親親媽媽，然後做飯洗衣服照顧她們的兩個孩子。
但是林芝茵哪裏會這個？她長這麽大就沒當過爸爸，和自己的爸爸也從來沒有這麽溫情的時光。
於是她被小姑娘批評得一無是處。
直到聽到舅舅喊吃飯的聲音後，林芝茵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氣。
舅舅問她能不能下來吃飯，能下來的話盡量下來走動走動，呼吸一下新鮮空氣，如果不能就讓舅媽端上來給她吃。
林芝茵覺得自己還是能下去的，雖然她的腿肚子有點發軟，但是沒關系，她走得慢點就行了。
舅媽的手藝很好，而且她還特意給林芝茵燒了不放辣椒的菜。
她給林芝茵夾菜，讓她多吃點。
她還特意給摩托車焙了一條焦焦脆脆的小魚，拌在貓飯裏給它吃了。
吃完飯後，今天她不用洗碗，就順勢倚著門框發了會兒呆。
今天沒有下雨，下過雨後這山上的空氣果然很清新，風吹在身上有些清涼的氣息。
被關在屋子裏悶了一整天，現在終於也能出來透透氣了。
她正發著呆呢，就看到不遠處的曲喆沿著山路慢悠悠地走過來了。
她眨巴眨巴眼睛，沒看錯，是曲喆。
可是，他不是說今天不過來了嗎？
曲喆大老遠地看到她，他眼前一亮，然後就小跑著過來了。
走得近了，林芝茵才看到他手裏還拎著一個紙包。
“你已經能起來啦？生病的人嘴裏會發苦，我今天去縣城買了點蜜餞給你。”
他把這個紙包遞給她，打開來就能看到裏面是一些蜜餞的水果，還有鮮花。
林芝茵有些驚奇：“鮮花也能吃呀？”
“當然了，我們這裏的鮮花還能做餅呢。”曲喆說，“不過那個我覺得不太好吃，就算了。”
林芝茵捏起一朵蜜漬的玫瑰花放進嘴裏，甜絲絲，香噴噴的。
她又舉著紙包，遞給曲喆。
“你也嘗嘗。”
曲喆也就跟著捏了一塊蜜漬的葡萄。
不過他似乎吃不來這玩意兒，吃了一塊就不肯再吃了。
說是太甜了，吃著齁得慌。
他陪著林芝茵站了一會兒，就催著讓她趕緊進去，外面風大，她還沒好全，不要在外面站得太久。
林芝茵好奇地問他：“你今天過來就是為了給我送蜜餞呀？”
曲喆聞言，撓了撓頭：“就過來看看你好了沒有，看看我的可樂姜湯有沒有效果，還有就是——”
他掏出那個村醫給的紙包。
“昨天醫生給的藥，忘了給你了，你要是身體不舒服了就記得吃一片。”
林芝茵接過來，笑了笑：“好，我知道啦。”
曲喆也笑了起來：“嗯，那我就走啦。你記得照顧好你自己。”
他說著，剛要走，然後就感到自己的肚子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。
低頭一看，發現是個小姑娘，站在他的腳邊，矮矮的，他剛剛還沒看到。
曲喆慌得要命，剛要哄著她別哭別哭。
下一秒，小姑娘就精準無誤地揪住了他的衣角。
她欣喜地回頭看著林芝茵。
“他可以來當爸爸。”
曲喆：“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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